法治时空（http://www.ghwshi.cn/）：西藏边防官兵人物访谈：八天九夜的生死考验
张瀚个人照
张瀚“4·25”抗震救灾情景
人物小传:张瀚,男,汉族,1992年10月出生,四川雅安人,毕业于四川警察学院,2014年6月入伍,现任西藏边防总队机动支队二大队参谋,武警中尉警衔。在去年“4·25”抗震救灾中,与10名战友一道冒着生命危险挺进重灾“孤岛”萨勒乡,连续战斗八天九夜,因其突出表现,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事过一年,张翰同志为我们讲述了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问:你还记得发生“4·25”地震当时的情景是怎么样的吗?
答:我记得是在去年4月25日下午2点左右,我刚换上夏常服,准备休息,突然之间感觉头晕,然后就看见窗户摇晃的厉害,紧接着感觉到楼房在剧烈晃动,我意识到发生地震了,来不及拿什么东西就往楼下跑,所有人都在往楼下跑,途中,我看见楼房的墙壁上不停地出现裂缝,而且感觉晃动越来越大,楼梯都已经开裂了,当时心里其实是很紧张、很害怕的,可是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时间去思考任何事情。很快,我就冲出了大楼,跑到了营区大院较空旷的地带,那时候大部分官兵都跑出楼房了,可是地震依然没有结束,所有人都望着营区综合大楼,感觉随时会垮塌,大楼后面的山坡上也滚下许多石头,大小都有,冒出阵阵白烟,四周村子里的村民都吓到惊声尖叫,那时候真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过了几分钟,感觉震感慢慢平静了下来,当时许多官兵都还没回过神来。
问:震后第一时间你做了什么?
答:我记得当时所有人都慌了,毕竟很多人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地震,不知道该干什么,还是大队领导反应及时,第一时间召集所有官兵,下达抢险救灾任务命令。我和战友们接到命令后立即拿上现有的装备赶赴距离营区最近的帮兴村。到达帮兴村后,发现许多村民的房屋都垮塌了,幸好人员没有伤亡,只有一些村民家的头牛羊被乱石压住。就在这时候,我们接到消息说吉隆镇受灾十分严重,于是官兵们兵分两路,留下一个12人的小分队留在帮新村开展救援工作,其余人员即刻赶赴吉隆镇。当时车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镇上,一到镇上就看见吉隆镇广场聚集了大量人群,群众都显得很恐慌,还有小孩的哭声。官兵们来到广场中心,许多群众围了过来,寻求帮助。就在这个时候,余震来了,广场四周房屋摇晃得很厉害,背靠广场的山上不断有石块滚落,群众很慌张,官兵们便手牵手把群众们围在中间,竭尽全力去保护他们,去安抚他们恐慌的情绪。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上级传来命令,要求我们将群众转移到边检站营区外的空旷地带。接到命令后,大家开始转移群众,就在这时候,我感觉身后有人在使劲拉我,我回头看,是一名大约20岁左右的青年,他告诉我他哥哥的脚断了,无法行走,我听后也没多想,便拉上战友杨宗林与这名青年一同去寻找他哥哥。他哥哥就在人群中,我迅速走过去就将他哥背了起来,在前进的路上,我和战友杨宗林换着背他哥,我们走得不快,跟着人群慢慢移动,看着两边摇摇欲坠的楼房,其实我心里挺害怕的,不过也没多想,就这样我们将他哥背到了安全地带。之后,我和战友便归队了。
问:当时大概几点了?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答:当时已经快下午4点了,我和大队其他官兵在吉隆镇镇政府前面的空旷地带帮助老百姓搭建救灾帐篷,发放应急物资,安抚群众情绪,直到晚上7点左右,我和另外9个战友暂时留守在边检站,政委过来告诉我们,萨勒乡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受灾情况至今无人知晓,现在要派遣一只先头部队紧急前往萨勒乡了解情况,我们都知道前往萨勒乡的路途十分险恶,有些路段已经垮塌,加上余震不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我们是人民子弟兵,现在是人民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因此当时我们小组10人毫不犹豫,纷纷报名前往萨勒乡。就这样,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们一行10人救援小分队就在罗永健副大队长的带领下奔赴萨勒乡。其实当时我也犹豫过,也紧张过,可是觉得这种时候我们不站出来,情况会更加糟糕,所以,简单地给家人报了平安之后,就踏上了前往萨勒乡的路。
问:一路上危险么?大概多久抵达萨勒乡?那边情况又是如何?
答:路上挺危险的,路况很差,雾也很大,能见度甚至不到5米,车开得很慢,一路上大家都很紧张,甚至遇到好几个路段已经被巨石挡住了去路,大家只好下车去用手搬开一个个横在路中间的大石头,处理好了继续出发,虽然一路出现各种惊险,可没人有过放弃的想法,就这样原本30多公里的山路开了3个多小时,这时候已经快晚上11点了。我们到达萨勒乡后,便迅速跟当地边防工作站官兵取得联系,他们告诉我们这里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民房基本都垮塌了,具体伤亡情况还不清,现在大部分简易救灾帐篷已经搭建完毕,群众已经入住。我们一行小分队立即勘察现场地形,确保群众没有依靠大山悬崖搭建帐篷,随后分发救灾物资,给每一位老百姓都发放了干粮、水、泡面等救灾物品。做完这些已经凌晨1点了,这时候,下起了大雨,我记得当时雨特别大,又特别冷,罗永健副大队长便组织官兵原地休息,就在老百姓搭建的一个简易帐篷里面,说是帐篷,其实就是用几根木杆撑起一块布,没有挡风的围布。大家背靠背,上半身在帐篷里,下半身在帐篷外,中间还围着一群孩子,就这样睡了。虽然都没怎么睡着,可是看着孩子们睡得很香,我们也自然而然地感到很满足,或许这就是一种军人的使命感、荣誉感吧。第二天大概7点左右,天还不是很亮,我们在罗永健副大队长的带领下,开始帮助群众搭建帐篷,抢救群众财产,直到下午5点左右,后续救援力量才陆续抵达萨勒乡,我们接着又开始帮忙卸载救灾物资,就这样一直忙到晚上12点,简单地为自己搭建了一顶帐篷驻扎休息,因为没有被子,地上也很潮湿,大家就一个挤着一个睡,或许是太累了,大家睡得都很沉。
问:你们在萨勒乡呆了多久?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答:我们在萨勒乡呆了八天九夜,期间除了正常帮助群众搭建救灾帐篷、装卸救灾物质以外,还发生过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我记得大概在萨勒乡救灾的第三天早上,我们听到一个消息,在山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村庄至今被困,听说还有几名老人受伤,救灾帐篷也没有,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罗永健副大队长听闻后立即带领我们徒步翻山前去救援,因为当时救灾物资严重不足,当地乡政府便割了很多篷布,希望我们背着篷布过去开展救援,一块篷布大概7、8斤左右,为了多带点,我们官兵每人背了5-6块,因为不好背,篷布都是用绳子绑在身体上。就这样,我们10名官兵便开始徒步进山了。因为到处是悬崖峭壁,路不好走,我们行进速度不算太快,每名官兵都很紧张,可是也没人退缩。快走到山顶的时候,前方路断了,只有几块巨石卡在山间,连着另外一边的路,而巨石下面就是空的,一眼望去,就像万丈深渊似的,这时候,我们毅然踩着巨石一个一个跟着慢慢前进,当轮到我过的时候,其实我很害怕,还低头看了悬崖下面,望不到底,不知道有多深,短短20几米的路,我走了5分钟,全身都已湿透,还好,并没出现什么问题。过了这段路之后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前面的路更加险峻,路面都断裂了,一块连着一块,头上就是许多巨石被树撑着,感觉随时都会滚落下来。官兵们硬着头皮,屏着呼吸往前走,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当时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走了大概10分钟左右,没路了,前面的路已经完全断裂了,连一点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挨着崖边就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大家都沉默了,这时候,罗永健副大队长要求大家换路走,看有没有另外一条路能通到村庄,于是大家又按照原路返回,在山腰的时候又找了一条小道,不幸的是,小道走了一半也没路了,这时候,已经下午5点了,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只能暂时撤回。于是我们就沿着原路返回,期间,多次发生余震,山上石头不断滚落,路面也出现了很多裂痕,所以行进的速度比来时还要慢,我们回到萨勒乡已经晚上9点了,天也黑了,又下起了大雨,大家想着被困村庄心里沉甸甸的。后来听说消防官兵利用专业设备通过了那段悬崖,那边的情况也已探查清楚。接下来几天我们继续在萨勒乡开展救灾行动,直到村民们已经全部安置完毕才返回营区。
问:好的,那么对于此次抗震救灾,你还有没有想要说的?
答:我觉得虽然天灾摧毁了我们的家园,可是我们并不能就此低头,只要大家万众一心,克服困难,每一个人都奉献出自己的力量,那么,重建家园也并非难事。
问:好的,那么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谢谢你。
答: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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