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时空(http://www.ghwshi.cn/):【荣宝斋在线】当代名家访谈系列——王文英
王文英,字兰堂,号双清山馆主人。书法家、画家、专栏作家。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曾入国家画院进修。
国际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妇女工作委员会委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北京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画院卢禹舜工作室画家。九三学社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委员,九三中央书画院副秘书长。中国人民大学继续教育学院特聘教授。
1992年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2004年入围首届雅观杯中国收藏界年度排行榜之新锐榜。2009年入选《共和国书法大系(1949—2009)书家卷》。“春天的迹意·王文英、乙庄书画展”入选 “2009中国书坛最具影响力评选网络盛典”年度十大展览,入编《中国当代书法市场投资指南》一书。2011年被评为北京优秀艺术家。2016年当选《中国书法报》遴选“当代十大女性书法家”。
1983年荣获首届北京青年书法大赛优秀作品奖,1984年荣获“振兴中华”书法大赛三等奖开始活跃书坛。曾荣获北京市庆祝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文艺作品征集评奖活动一等奖、第三届全国楹联书法大展三等奖等奖项。
曾入选全国书法篆刻展,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全国篆刻展,20世纪书法大展,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优秀作品展,中国国家画院建院30周年青年美术作品展等重大展览。参加国际妇女书法作品展,历届中日女书法家作品展、全国妇女书法作品展,首届杭州国际草书邀请展,中日书法交流展,中韩书法交流展,首届中国名家收藏界提名展等重要展览。多次举办个展和联展。作品被海内外众多博物馆、纪念馆和个人收藏。
发表书画理论文章、散文、随笔、人物传记、诗词等百万字,多次获得征文奖。出版《五分钟读懂一幅书法作品》、《北窗夜话?兰堂王文英散文随笔》、《北窗夜话?兰堂品读》、《青少年书法早成》(隶书卷)、(行书卷)、《中国书法家协会考级理论辅导教材》、《书法篆刻师资培训》,以及多部书画作品集。诗词收入《现代古诗三百首》、《古今妙词一百首》。在报刊上开设“兰堂品读”、“兰堂偶记”等专栏。
荣宝斋在线:感谢王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能先给我们分享一下近期的生活状态吗?
王文英:我现在过着简单的生活,用九个字就可以概括:写字、画画、阅读、码文字。
荣宝斋在线:我们都知道,您在20多年前就开始参加不少展览,并取得不俗的成绩,能分享一下您与书画结缘的经历吗?
王文英:每个人的经历细说都是很长的故事,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机缘和巧合,一些重要的人,一些特别的事情慢慢成就了今天的样子。 我从小对用毛笔写字就很有兴趣。小时候上学那会儿有写字课,开始于描红模子,把字帖先用红字印出来,然后拿毛笔再照着描,兴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后来求学的过程中遇到几位老师,有的老师书法写得很好,有的老师于书法很执着,受他们的影响,喜欢书法,也开始了认真的求学。从十几岁开始认真系统地临摹学习书法,到今天还坚持每天临帖。 1983年,北京举办五四青年书法大赛。在我印象里,这是我知道的第一个书法比赛,我投了稿,不久收到复赛的通知,那个高兴啊,可打开来一看,通知上写的却是别人的名字。怕耽误别人参加比赛,就联系了主办方,他们当时也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就回复说你也来参加复赛吧。因为初出茅庐,没有包袱,能来参赛就已很高兴了,得奖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所以轻松上阵。那时候我写隶书,很快完成了规定的内容,坐在角落里看着现场参赛的人,每个都特别认真,拿着纸拿着笔在认真地做着准备,心里开始打鼓,我这么草率就写完了,会不会很丢人啊。没想到评选结果公布,我居然得了奖,当时一种书体只有4个人得奖。这是我学习书法历程当中第一次得到的巨大鼓舞。而且因为这个奖,受到《中国青年报》的采访,还刊登了一幅我的书法作品,第一次拿了书法的稿费。当时纸媒很少,《中国青年报》的星期刊是当时很有影响的一份报纸,所以因为这篇报道我收到了几百封从全国各地寄来的信,这种事情如果放到今天,是断不会再有的。自此,我开始参加各种展览和比赛。1992年加入中国书协。 对绘画的情结也是从小就有的。小时候假期里喜欢和邻家的妹妹一起临摹小人书,或者图书中的插图。后来邻家妹妹的妈妈找老师教她画画,我非常羡慕,才知道自己内心里也真的是喜欢画画。只是后来因为我把时间和精力用在了书法上,画画的事一直只是小打小闹。 过了不惑之年,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要分出一部分时间、精力,认认真真的去临摹、学习绘画,不再像以前那样即兴才画一画,就选择国家画院进修,认真、系统地学习临摹,一直到今天,还在认真地画着。我在文章《烟火的尽头》里写了自己绘画这件事的前世今生。 一直生活在钢筋水泥、铁皮车、人流交织的烟火里,嘈杂拥挤,没有片刻的清静,就连闻一下青草的味道也成了奢侈的事。所以,心中慢慢地萌生了一个愿望,想在烟火的尽头,给自己建一片林子,青山绿水相映,山气烟云相绕,过着抬头看山,低头看花的日子。这日子,就是旧时文人的卧游生活,壁上挂的,手中展玩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山和水,流连其间,亲近自然,澄怀观道。而我想要的不是悬挂墙上,手中把玩,而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烟火的尽头营造自己喜欢的茂林秀水、绿树鸣禽的山光野色,织就自己的卧游图,不仅可游、可行,可居、可赏,而且可以时时变幻风景。 就这样,我开启了自己的绘画之旅。 所以,人生每个阶段都有各种机缘和感悟,每一步来得都好似水到渠成。
荣宝斋在线:在书画艺术的探索和追求当中,您认为作为书画家,男女性别差异会不会是影响艺术表现风格的因素呢?
王文英:经常会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 法国女作家波伏瓦在《女人是什么》一书中这样说。也就是说人之初,本没有性别的意识,只有生理的差别。性别的意识,是所谓的人类文明的结果。 自从有了性别这个概念,女性在社会生活里面基本上是属于从属地位,即使在今天的中国,男女同工同酬,女性与男性也还是有区别的,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依然不如男性。比如女性在受教育的程度,在职业生涯中的升迁等等,都表明女性在社会生活里与男性还是有差别的。 女性与男性最大的差别,首先是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无论你在社会生活里扮什么角色,你首先应该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你的社会角色。 但作为艺术家,面对艺术,面对书画来说,除了性别的差异,于艺术的追求没有两样。女人手下的笔墨不都是阴柔之美,都那么细腻,也有豪放、拙朴之风。同样男人笔下也不都是大江东去那样的磅礴,也有小桥流水的细腻。 所以,我认为男女书画家的差异只是性别,笔下的风光没有性别。虽然说男女书画家在性情上确实有差异,但这种差异不足以成为一个分类的标准,用来评判艺术追求上风格的差异。
荣宝斋在线:在您的绘画创作中有经常出现主题性作品,这些主题表达和您的经历或者感悟有关系吗?
王文英:有关系。我想任何一个艺术家的创作都不可能摆脱他生活经历的影子。 我在《画笔?心象》一文中,对我这两个系列的创作,作了解读。 “家山梦忆”可以说是我“乡恋”的一种表现。我想,不只我有故乡情结,但凡中国人都有这样的情结,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自己的郡望、故里,就像漂洋过海的华人,始终称自己为“唐人”。在我们各类身份的登记表上,总有一栏标注着“籍贯”,让你不忘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旧时的中国人乡土情结更重,无论行多远的路,做多大的事,最后都渴望叶落归根。 我的老家在西安临潼,大家都熟悉的兵马俑、华清池都在那儿。那个地方有一个著名的山叫骊山,虽然我在那个地方生活的时间很短,多是不记事的幼年,但在我零星片段的记忆里,对骊山的记忆却是很清晰的。后来我们的家跟随着从军的父亲,辗转在京西一带,从一个山角搬到另一个山下,我童年时代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过山。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对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至今南北西东的山我也走过了不少。可以说,山串联了我的乡恋情结。 中国画诗意的表现形式,决定了它笔下的世界并非完全的现实所指。所以说,“家山梦忆”是我对家乡的记忆,也是我梦想的一部分,寄予了我对美好,还有自然的向往。 “逍遥游”系列所表现的也是我的一个梦想:逍遥天地之间,任云卷云舒。这也可以说是都市人的一种共同的梦想。 在现实生活里,林泉之想就像遥远的传说,所以心中有山水,便是居林下,就像是前贤陶渊明所说的:心远地自偏。 所以我用画笔营造了茂林修竹,清泉流水;山峦松风,茅屋竹舍,绿树斜阳古道……江山万里,风景无边。无边的风景里有寄托梦想的钓叟渔翁,耕者樵夫;有拄杖扶黎或者抚琴对弈的高士,临窗读书写字的隐者,还有在山林水边发呆的闲人,或者一二、三五围炉清谈的朋友。这些画作我把它们称作“逍遥游”。 我想,我的“家山梦忆”,“逍遥游”,可能在一些人眼里会被看作“小情调”,“小心思”,我想,即使它是“小情调”、“小心思”,在温暖我,给我带来宁静和温馨的同时,带给欣赏者的,是一样的愉悦,清新,一样的安宁,还有从容。尤其在当下,还是有它的现实的社会意义的,可以让那些被互联网裹挟,被浮躁喧嚣围困的人,感受到安宁、安静与从容。
荣宝斋在线:在您书画创作之余,也会写文章,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您在文学艺术方面的体会吗?
王文英:艺术是相通的,尤其是中国的书法和绘画,我们都知道它们在笔墨技巧之外更重形而上的美学意义。在这个层面上,文学对它的滋养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是被大家普遍认可的。 我在书画之余,喜欢阅读和写作,纯属是兴趣所致。我是学中文出身的,当然,也不是说学中文的人都喜欢写作。小的时候我就喜欢文学,也曾经梦想成为一个作家,为此也没少努力,只是后来我把时间更多地用在了笔墨纸砚之间,留给阅读写作的,就只有边边角角零星的小时光。但这些小时光最是温馨,没有任务,没有压力,更没有功利,可以释放自己,可以满足我对文字所有的爱,虽然我对它的“照顾”远不如对书法绘画那么尽心尽力,但它带给我的慰藉和快乐却是实实在在的。 好多朋友都劝我到了这个年纪,应该做减法,多写字画画,别忘了自己是个书法家、画家。但他们不知道,写作是我内心的需要,我是有话想说,文字能打开记忆和想象,更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宁静,能让我反观自己的内心,就像是在和另一个我谈心、聊天。所以我把阅读写作当成我成长路上不可少的修理厂、加油站,也是我的一种记忆方式,一种与人交流、与人分享的方式。比如我在《青少年书法报》上曾经开了好几年的“兰堂品读”专栏,我把学习书法史上经典作品的感受和认知,通过文字,与大家分享,同时也分享了我的一段美好的记忆。 写作对于书画家来说也是一个整理和思考的过程,比如我写中国书法家协会考级中心用的理论教材,参考的资料不下几十种,尤其是书法史方面的著作,还包括日本人关于书法的一些论著,并且做了很多读书笔记。这个过程就是一个学习和思考的过程,自然让我受益良多。 我现在是一个全职的书画家了,但在过去几十年里我是半职的书画家,临池的时光不比职业的书画家,但能在书画生涯里不踏步,没有退步,尽管我的进步比不了我周围的很多书画家,但是我和我自己相比,始终是在前进的,可以说阅读和写作功不可没。在见识、审美的提升,性情,文心的锻造,还有对事物的感悟力、判断上,都让我获益很多。 阅读写作对于书画艺术的滋养,我想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都会有所感受的。只是这个过程很缓慢,不像你学了招用笔、用墨那样立竿见影,它对你的影响就像水滴石穿,潜移默化,只有长时间坚持,才会感受得到。我想,这也是旧时好的书画家,首先是个好文人的原因吧。
荣宝斋在线:您看您平时写字画画,还要写作,您如何平衡自己的时间呢?是否也会花时间出去旅游什么的呢?能否分享一些经验。
王文英:过去我是半职书画家,现在才是全职的书画家。在过去时间很宝贵,所以, 很珍惜自己仅有的那点可支配的时间,一般都是 “死宅”。“死宅”的时候,写写画画阅读都是调剂着来,任务急的先做,累了就转换一下角色,让自己休整一下。我曾经写过一篇《乱弹》描述自己的这种生活状态。 我知道对于一个书画家来说,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打开眼界的一种方式,但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主动出去游历的时候不多。应该感谢我的工作,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会出差,到不同的地方,认识不同的人,我也会利用这些出差机会多采风,记录一些感受,主要用文字,偶尔也画画速写。
荣宝斋在线:作为一位书画家,对于现在市场上流通的作品以及书法家的推广,您能发表一些看法吗?
王文英:在今天,书法也像其他的艺术一样,越来越职业化了,但这个职业却不像其他的行当,学校毕了业很容易找到拿俸禄的工作;而且一件艺术品的创作,没有欣赏者的参与,不能称为一件完整的艺术品。所以说,市场的传播与推广对于书法家来说,对于收藏者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桥梁和纽带。当年的张大千就可以称为一个成功的营销专家。虽然营销重要,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市场的良性环境,这是重要的前提。比如说市场推广要依据艺术的价值判断,而不是掺杂很多非艺术因素等等。不然,书法会被庸俗化,而且良莠不分,也会使创作与欣赏离得更远。
荣宝斋在线:书法市场发展到现在,展厅依然发挥着主导推介的效果,您如何看待这样的情况呢?
王文英:展厅文化是书法发展到今天的一个必然的结果。在今天书法已经摆脱了实用,成为了一门独立的艺术,它已经走出了文人士大夫的书斋,成为面对百姓的艺术,从一个精英文化成为了大众的艺术。创作者和大众之间必不可少的桥梁,就是展厅了。书法家需要展厅这样一个平台展示自己的才艺,欣赏者需要通过展厅这样一个平台去了解,亲近,或学习书法。 至于展厅文化对书法艺术的发展带来什么样的效应,那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荣宝斋在线:和书法大小,作品大小没有太大关系吗?
王文英:对,没有太大关系,那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
荣宝斋在线:我上次去故宫看明清展览,像王铎他们尺幅作品都特别大,但是效果都特别好。
王文英:是的。大家都知道,在宋元以前书画作品都是小作品,是文人手里把玩的东西,这是受当时的客观条件的限制,比如那时候没有桌子,只有小几。到明清以后书画作品开始悬挂上墙了,那时厅堂都很高大,所以书法家开始创作大幅作品,比如你刚才提到的王铎的一些大尺幅的作品。今天的一些展览的场馆也都很高大,如果你在里面仅仅展览小作品,可能就会影响展厅的效果。所以,我们对于追求展厅的效果,或者以作品大小,就判定它对今天书法艺术的影响,是过于简单、机械和粗暴的。
荣宝斋在线:感谢王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王文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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